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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船、姜伯和他的女人

2016-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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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船、姜伯和他的女人

邵水河·我老家的那条河


刘大娘是方圆几里惟一的接生婆,她在屋里听到是姜伯的老婆要生了,正准备去开门时,却被老伴狠下心肠给喊住了。姜伯在门外跪了下来也最终没有敲开刘大娘家的门。尽管刘大娘在屋内告诉姜伯如何如何接生,但姜伯哪里敢自己去接生,毕竟是人命关天,没办法只好去找母亲,等姜伯的母亲赶到船上时,女人的喊叫声已经停止,一切声音都已停止,包括那单调的水流声。

——梦天岚







邵水河祭

梦天岚


打马从我家门口过的是邵水河。那是一匹青骢马,曾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马不停蹄地穿过一片柳树林,穿过连绵不绝的稻田,穿过迎面扑过来的群山。哭都哭不回的青骢马,从九龙岭一路跑来,被岁月的鞭子甩得哗啦啦直响。马蹄得得,长安路远,它不去,调转辔头,西行八十里,它先到资江,再入八百里洞庭。春夏秋冬,邵水河一路肥肥瘦瘦,两岸的风景也在枯枯荣荣中更迭,沿河而居的人们,则在岁月的流淌中找到精神的参照和依归。


原来我一直以为邵水河是属于某一个人的,因为这个人自从我记事起,就和邵水河形影不离,这个人村子里不管男女老少都叫他姜伯。


姜伯有两条木船,一大一小。说大也不过是五六米长。说小正好容他一人,长篙一点,船已于水珠四溅处如离弦之箭射出老远。大船经常往返于封江渡和附近的几个村落之间,渡人,运货,居家。小船则用来撒网、捞鱼。


那时的姜伯不过四十几岁,脸上的皱纹就像刀刻了一般,灰白的络腮胡如同冬天的杂草,与黑白掺半的头发连成了一片。他始终是孤身一人,吃在船上睡在船上,有人过来要渡河或者运货,姜伯从无多话,只是埋头操桨,像有满腹的心思,但眉宇间总是透着一种类似于石头般的坚硬。


经常听村里的谭五爷零零星星地说起姜伯的过去,谭五爷原来一直是姜伯父亲的伙计,他是看着姜伯长大的。姜伯瞒着父亲的事却喜欢跟谭五爷说,如果把现在把谭五爷说及的这些片断串联起来,完全是一个很完整的故事,但我知道这些都是真实的,对于姜伯而言,真实就写在他的脸上,任何的虚构只能对这种真实带来伤害。


▼  邵阳有句民谚:湖南无景致,邵水向西流。

姜伯自小就在邵水河边长大,不仅深谙水性,还驾得一手好船,十二岁就跟随父亲跑资江走洞庭了。十八岁那年,他在河湾歇脚时看上了一个夜店老板的女儿,那女子比他年长两岁,长得白净高挑,一双眸子比邵水河的水还要清澈。姜伯与那女子一对上眼之后就魂不守舍了,每次打那里过,总是叫父亲先走,然后有事没事总要上岸去坐一坐,那女子远远地看着船来了,就会泡一壶上等的好茶等着他。但姜伯开始也只是坐坐喝喝茶而已,怕父亲在前面久等,故不敢逗留得太久。有一次,女子上了姜伯的船,为此姜伯耽误了大半天的行程,结果被父亲狠狠地训了一顿。再去时,姜伯觉出女子的眼神里藏了艾怨,一打听,才知道女子的父亲早已给她物色好一门亲事,只等女子心愿,可女子迟迟不肯点头。


心急如焚的姜伯终于鼓足勇气向父亲坦露自己的心迹,原以为父亲会满口答应领着他前去提亲,谁知父亲早已与另一位船老板私底下攀了亲家。他话还没有说完,就遭来父亲的坚决反对,并警告他要是再去找那个女子,就一桨打断他的腿。


女子站在河湾天天等天天盼,好不容易看到姜伯的船,但姜伯不敢靠岸,因为父亲驾的另一条船就在后面。不等千帆过尽,女子料想姜伯从此再也不会来了,岁月不等人,万般无奈才答应父亲嫁给姓阮的大户人家。


倍受煎熬的姜伯终于在一天下午来到河湾,他是从旱路来的,清晨动身,走了整整一个上午。姜伯喝一口茶,寡然无味,走了。女子的小妹妹告诉他,姐姐已嫁人,姐姐出嫁那天,痴痴地站在河湾上泪流满面地等一个人,我知道姐姐的心事,姐姐等的那个人就是你。


从河湾回来后,姜伯犹如大病一场,行动变得迟缓,容易忘事,经常坐在船头盯着水面或者望着天边的霞光发呆。姜伯的父亲明明知道姜伯的七魂六魄都让那女子勾去了,但从不点破他,一切依然按照他的意愿进行着。


这天是姜伯的父亲带他去下聘礼订婚的日子,姜伯早早就将礼物备好码放在船上,像往常一样,他驾船在后,不远不近地跟着。那天邵水河的水有点急,船到河湾时,姜伯驾的船在快要出湾时撞到了一块石头上,船身撞了一个大窟窿,幸亏人没有什么事。随后赶到的姜伯的父亲见状气得破口大骂,因为在他看来,跟着他走南闯北的儿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转念一想,出师不利,这肯定不是个好兆头,骂完后又只好打道回府。


日子挑来挑去,姜伯的父亲都觉得不太合适,这一耽搁就是半年。


半年后,对方在催了,姜伯的父亲觉得老脸上过不去,只好又草草地定了一个日子。此时的姜伯与以前已是判若两人,虽然英武依旧,甚至比以往更好使唤,但仔细一看问题就出来了,你问他东他经常答西,你问他什么事,办了,且办好了,待问他到底办了什么事时,他又浑然不知了。你骂他,他只是傻笑,一脸的不在乎。


其实姜伯不是不在乎,每当一个人的时候,姜伯就会坐在船头用双手抱着头,一双鼓凸眼睛死死地盯着翻来滚去的河水,就是不发一言。姜伯的父亲也不是没开导过他,以前开导时说一个夜店里的女子哪里有干净的,只要是不找她找谁都行。现在说的则是另一套,说人家现在富贵得很,你就别痴心妄想了。但现在已不比从前,姜伯任他好话丑话说尽口水说干也无动于衷。


这次去相亲一路顺风顺水,姜伯的父亲见儿子一路上有说有笑,心里一高兴,就扯开嗓门唱起一曲《过滩谣》:

         

千滩万滩都是滩哎

妹妹在把哥哥盼

不知哥哥几时来哟

妹妹等得心发慌

彩衣随着流水远呀

桨叶要伴月色响

青香一柱倚窗望嘞

哥哥滩头好下船

……

 

像这样的《过滩谣》就连村里从不驾船的人也会唱上几段。姜伯的父亲在后面这条船上唱着,姜伯在前面那条船上听着。船上的伙计就故意起哄,说这歌子应该由姜伯来唱,谁知姜伯听着听着眼泪就流了出来。姜伯的父亲马上打住,其他的伙计也不再多言。


那边远远地就有人驾船过来迎接,到了对方家里,姜伯的父亲和对方都以为这桩婚事就这样定下来了,结果到了要姜伯点头的时候,姜伯突然破门而出,几条硬汉都没有拦住,姜伯操起桨叶,一个人驾船走了。一伙人想把他追回来,被姜伯的父亲大吼一声叫住,当时窘得老脸失色的姜伯的父亲给对方撂下一句话:既然这样,就当我没生这个儿子。


姜伯驾着船又去找那个女子去了,一路上,姜伯发疯似地划着桨,到夜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迷迷糊糊地在夜店里睡了一晚,女子的妹妹说她姐姐已不想见他了,要他死了这条心。姜伯不信,一大早又去找姓阮的人家,待找到人家的大门口时,姜伯却又不敢进去,在门外等了三天三夜,也不见女子出来,只好打道回府。


此时,姜伯的父亲已气过了头,毕竟姜家就这一根独苗,姜伯一回来倒也无事,只是两父子一见面如同陌路,你不问我也不答,埋头吃饭,调头撑船,日子也就在一桨一篙中飞一样地过去。


转眼过去两年。这一年的汛期比较长,远远地望去,河面上漂浮着的白色的泡沫、树枝、腐旧的木头顺流直下,只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些泡沫、树枝和木头。此刻邵水河就像是一匹性起的烈马,鼓起浑身的肌腱横冲直撞。


伙计们一大早就起了床,并传话给姜伯,说有一大户人家急需运一大批木材到资江的清水码头。姜伯赶到码头时,伙计们正在卖力地将岸上的木头一根根扛到船上。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正在背对着他清点木头的数量。开始姜伯并没有留意,在搬木头时姜伯无意中看到了女子的正面,姜伯没想到这个女子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情人,肩上的木头发出一声闷响滑落到地上,整个人顿时傻了。女子也一下子认出了他,慌忙把头转过去,继续清点木头的数量,一直点到最后,翻来覆去点了好多遍,也说不出一个确切的数字。姜伯的父亲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只是一个劲地催促,要伙计们快点快点,神色里甚至有几分得意。


姜伯的父亲以为从此以后姜伯会死了这条心,谁知,这一次相遇更加加重姜伯的相思之情。


事情发生意想不到的转机是三年后了。那一年,邵水河沿岸的夜店正在悄然滋生一种花柳病,大凡驾船的人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给染上,夜店的生意一下子冷清起来。谁知,正在这个节骨眼上,女子从阮家又回到原来的夜店,这在当时的邵水河上是一条传烂的新闻。有的猜测,女子走进阮家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身孕,而受到阮家的岐视和排挤。也有的甚至说女子因生性风骚与别的男人勾搭上了,后来奸情败露被阮家一气之下给休了。也有的说阮家少爷染上了花柳病,女子也染上了,阮家少爷反咬一口说是女子传染给他的,女子一气之下跑出了阮家,而这正是阮家巴不得的事。唯有姜伯对任何一种传言都不相信,他痴痴地以为女子一定是因为心里放不下他姜伯才走出阮家的,他越是这样想,越是觉得自己无能,越是觉得自己无能就越是痛恨自己。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姜伯找到谭五爷的家里,不要命地喝酒,一边喝一边昏天黑地大哭了一场。


第二天,姜伯没有跟着父亲出船,姜伯在父亲走了之后,又驾船去了河湾的夜店。这次姜伯是铁了心要将女子带回来的。到夜店后,女子躲在楼上不肯现身。现在的姜伯已不是几年前那个胆小怕事的姜伯了,他久等不见女子下来,一时兴起就冲到木楼上,对着楼上的房门一脚踹过去,把紧跟在后面的女子的小妹妹吓得缩作一团,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门很快被踹开,姜伯抓起正在发愣的女人往肩上一撂就蹬蹬蹬地走下楼梯,女子的父亲闻声出来想拦住,被姜伯狠狠地剜了一眼,在走出门口时,姜伯还回过头去狂吼一声,“她本来就是我的女人!”


姜伯带着女子驾着船刚靠岸,谭五爷就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姜伯他的父亲在骡子坳出事了。那天,邵水河的水是急了点,骡子坳也不是什么难过的关口,以他父亲的本事应该不会出事的,但偏偏就出了事,船在拐弯时船头撞在石壁上,不但船翻了,一船的货物和船上的人也翻了。


姜伯的父亲是头上缠着纱布回来的,当姜伯带着女子出现在他跟前时,他气得差点吐血,当即就将两人轰出去,并当众发誓再也不认这个忤逆子。姜伯也是个犟脾气,出去就出去,为这个女子,他是什么也不顾了。姜伯的母亲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跟着姜伯追出来,嘱咐两人先到下游的外婆家待一段日子。


姜伯回来后,姜伯的父亲给了他一条船,并申明从此断绝父子关系。这件事情的发生,曾在邵水河上引起轩然大波,什么难听的话都有。为顾及颜面,姜伯的父亲从那以后将自己的船队盘了出去,从此结束了他的水上生涯,而属于姜伯的水上生涯或许才真正开始。


姜伯和女子没有举行任何形式上的婚礼,但他们过得很开心,经过的苦难也让他们习惯将苦难当作幸福来过。除姜伯的母亲和谭五爷背着他的父亲偶尔来船上看看外,姜伯的生活过得异常俭朴、平静而又充实。邵水河沿岸的人经常会看到这样一艘船:没有风帆,船上搭着一截乌篷,船尾那个摇着桨叶的人是姜伯,船尾那个撑着长篙的是姜伯的女人。有时,船停在河面上,姜伯撒下去的网在一片夕光中格外醒目。有时,女人似笑非笑地斜靠在乌篷上,痴痴地呆呆地望着男人裸露的脊背,那思绪就随着水和船的流动,慢慢地走远……


刚开始没有人跟姜伯搭话,也没有人找姜伯运货,更没有人找姜伯摆渡,姜伯的船只是一条渔船。姜伯才不会在乎这些呢,因为他有他心爱的女人。姜伯就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在邵水河上飘来荡去。每天清早起来,女人就伏在船头洗自己长长的乌黑发亮的头发,女人渐渐灿烂的脸庞在清澈的河水里晃动,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仿佛不属于她,仿佛要被这河水带走,姜伯拿着木瓢的手就有点颤动,他一边看着淌出来的水滴一串串像珠子一样掉到水里,一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过去,但现在再大的风雨应该过去了,只有往前看的时候,这一切在姜伯的眼里才会如此真实和可以触摸。


第二年,女人有了身孕,河岸上的人们在过着平淡日子的同时,竟意外地发现女人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在有些人的猜测里,女人是因为一直怀不上才被撵出阮家大院的,怎么跟了姜伯一年多就有了呢。女人自从跟了姜伯之后,似乎是为了证明与她有关的所有的猜测都是错的。女人才不去管这些猜测,她依然隔三差五挺着肚子提着姜伯打上来的鱼到集市上叫卖。姜伯的母亲看不过眼,想搭个手,但一看到姜伯父亲那张仿佛与所有人都有仇的脸就又不敢提了。有时就暗地里送些东西过去。


女人出现阵痛的那个秋夜,黑黢黢的邵水河上姜伯船上有一盏马灯彻夜亮着,四周除了单调的水流声,一切声音仿佛都隐藏在等待之中,直到女人的喊叫声从船舱里突然撕心裂肺地传出来。


跟村里人几乎隔绝多年的姜伯不得不深夜去敲刘大娘家的门,刘大娘是方圆几里惟一的接生婆,她在屋里听到是姜伯的老婆要生了,正准备去开门时,却被老伴狠下心肠给喊住了。姜伯在门外跪了下来也最终没有敲开刘大娘家的门。尽管刘大娘在屋内告诉姜伯如何如何接生,但姜伯哪里敢自己去接生,毕竟是人命关天,没办法只好去找母亲,等姜伯的母亲赶到船上时,女人的喊叫声已经停止,一切声音都已停止,包括那单调的水流声。


姜伯的父亲也是在这一年死的,他是在听到女人和自己未曾谋面的孙子因难产而死后,当场一口黑血就喷了出来,拖了不到两个月,还是走了。


等到开始有人找姜伯运这运那的时候,已经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


那时我已开始上学,也开始懂得看大人的脸色。我记得当时凡是乘坐姜伯的船过河的人,都会给一些钱,叫过渡费,金额为贰分、伍分不等,身上没钱的也会给他一些东西,如一把蔬菜、一个鸡蛋、一筒米什么的,小孩子过渡姜伯是从来不收过渡费的,即使是大人姜伯也从不强求,给多给少也从不在乎,十几人渡一回,一人也渡一回。我有事没事经常去坐着好玩,坐过去又跟着坐过来,刚开始还有点担心姜伯会不让我坐,每坐一次都要偷偷地望姜伯一眼,后来坐的次数多了,也就和姜伯熟起来。


姜伯总是喜欢一边划船一边问我一些相同的问题,譬如今天都上了些什么课,吃饭没有,是不是又逃学了等等。姜伯总是问得慢慢吞吞,有时一边问眼神里一边就闪动一种与他的络腮胡子极不相称的温情。我也总是不厌其烦地答着,我甚至说不出每次坐他的船是因为觉得坐船好玩还是因为喜欢姜伯这样一个人,只知道每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坐到姜伯的船上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姜伯这样一块“硬石头”也似乎只有在看到我时才会慢慢地软下来。有时姜伯会让我也去学着划几桨,但桨叶太沉我划不动,他就手把手地教我划。有时,我也跟姜伯到河里去捕鱼,姜伯的那条小渔船只要一根竹竿就行了,划了几回,我也能在河面上划得像箭一样快。


那时邵水河上过不了几天就会有一条机划船经过,凡是我们见到过的机划船都比姜伯的那条大船要大好多倍,每次突突突突地开过去,屁股后面总是拖着一长溜白色的泡沫。每看到一次,我们这些半大的孩子都会跳着脚扯开嗓门喊“机划船,机划船”。正在操桨的姜伯也会怔怔地看上一阵,神情就会一点一点地变得黯然。


每年秋天的某个晚上,姜伯都会在泊船的地方备齐“三牲”和水酒,然后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哭,烧完了,哭完了,再将“三牲”和水酒一一倒入邵水河中。开始我们不懂,问了谭五爷才知道,姜伯是在祭奠他死去的亲人。


谭五爷活到八十三岁才去世,他去世那年,田土已经到户。姜伯也分到七分水田,但姜伯以每年收三担谷的租价租给别人,姜伯根本就不会作田,他这一辈子似乎注定要和邵水河相依为命。


然而命运似乎一直要跟他过不去,封江渡桥的修建首先使姜伯的渡船搁了浅,紧接着上游的工业排水使邵水河一夜之间由一匹充满活力的青骢马变成一匹垂死挣扎的老黑马。河面上到处漂浮着死鱼的白肚皮,黑乎乎的水流不时将一股股难闻的气味推搡过来……姜伯的渔船也因此失去用场。


在水上飘浮大半辈子的姜伯终于搬回自己的老屋。


只有那一大一小的两只船,被两根锈迹斑斑的铁链拴着,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地浸泡在黑水中,时起时伏,慢慢侵蚀,慢慢腐烂。


姜伯要回了自己的七分水田,还学着编织起一些竹制品。一有空闲,姜伯就会一个人到渡口上去转一转,有时在河岸上一蹲就是半晌。姜伯看得最多的就是夕阳下山,远山下的邵水河正应了那句“半江瑟瑟半江红”,这个时候姜伯的脸上已看不到悲伤。我也喜欢看夕阳下山,看那被霞光染红的黑水,我甚至相信,总有一天邵水河会恢复从前的清澈和明净,就像天边那些被霞光一层层拨开的云层一样。


如今又过了这么多年,邵水河仍在那里,缓慢而滞重地流动着。邵水河边凡是上了岁数的人都深深地懂得这种流动。我也懂,因为我的血管里曾经有过它不绝于耳的喧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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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度征文:我老家的那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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