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澈

这么清的河水

一眼看得见底

这么深的河水

一篙撑不到底

 ～

这么清的河水

居然这么深

看着手中的长篙

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八句话写的是湖南永州的潇水。

那是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的中期，那次我去永州出差，我写的是那时的潇水。

现在的潇水怎么样呢？我再未去过永州了，但愿它还是那样，十分清澈得可人。

▼宁远江华段的潇水。机器作业正改变着这条河流。

坐在清澈的潇水河上，船在碧波里慢慢滑行，河底的石头和水草，还有蓝天和白云，不时变幻闪着光。一阵轻轻的河风拂来，脸上感到了几丝微凉，五脏六腑顿时像被那天上的仙水洗过，浑身上下的每一根筋骨都似舒展的杨柳了。这时，你会觉得血脉甚至每一条毛细血管变得水晶一样透明。这时，你会惊叹潇水如此清浅竟能行船！这时，艄公就会笑笑，放下桨，举起篙，那么一篙撑下去，两人长的那根竹篙只留下了一个篙尖：清澈并不等于清浅。

清澈真好！清澈真美！谁会说它不好不美？即使已不清澈的人，即使很不清澈的人，也难说它不好不美。不论什么人，我想对清澈，都是喜欢的。差别只是有的珍爱，有的则是利用而已。清澈对于后一种人，只是一件伪装的外衣。在这外衣的掩饰下，即使把住了他的脉，也难了解他的心。这种人的心，不论深与浅，即使浅得像个水洼，只有脚背深，水也是浊的，恐怕你也没有办法能够一眼看见底的。若是他的心，真的是条河，那就更可怕。你若碰上这种人，而又没有警觉的话，那就难保哪一天不会翻船或搁浅。

谁又愿意搁浅呢？谁也不会愿意翻船！谁都希望此生此世航行在清澈的河流之上。谁都惟愿这一辈子交往心地清澈的人。遗憾的是很难清澈。遗憾的是这一辈子为了能够生存下去，必须趟过很多浊流，最后自己也被污染，甚至变成行尸走肉。

能够逃过这一劫吗？扪心自问，不能自答。茫然四顾，暗自神伤。

于是，特别关注清澈，关注那些清澈的人，那些在这个世界上最容易受到伤害的人，那些在这个世界上最容易被人侮辱的人，那些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的人，那些时时将他人想得比自己还好的人，那些凡是路见不平便会拔刀相助的人，那些做了很多好事却不知道留名的人，那些刀子嘴豆腐心不会处理关系的人，那些书生意气很重、永远“不晓世事”的人，那些“不思进取”的人，那些“无所作为”的人，那些“无能为力”的人，那些“长不大”的人……每当我看着这些人，看着这些人的眼睛，看着那些眼睛里闪亮着的那种光，那条清且深的潇水就缓缓地蜿蜒面前，我的心又鲜活起来，变成一尾鱼，游在那河里。

虽然，有时，我也怀疑，这是不是一种幻觉，幻想靠着这种幻觉来使自己得到自救，从而使得现在的自己再一次地清澈起来，即使再一次的清澈已非很久以前的清澈。

湖湘河流文学

2016年度征文：我老家的那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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